【畢業系友分享──裝置工作者(植物與廢棄物採集) 詹慈恩】
世新大學新聞學系98屆學生 詹慈恩
近況簡介
- 人體模特兒、文字創作者、裝置工作者(植物與廢棄物採集)
- 經歷:2013 起 文字創作者 於《皆乍響而逝》https://gardenia-sep.blogspot.com/2013 起|兼差打工族、畫室人體模特兒2013、2014 《是岸》遊電音|表演者專訪與市集執行2016 八月 台北上下誌空間|焯悼聯展 裝置《群》2017 五月 台北紅坊國際村|Spectacular Atrophy複合展演 裝置《性我們的荒蕪身體》2017 九月 台中little play小劇場|城間野行工作坊2019 於新竹鐵道藝術村短期駐村|發表《水川田 The River From Above Feed The Land》2021 三月獨立出版了第一本文字作品集《Re:是混合的05:11(六小時前)》
在世新
大學是一個從青少年跨到半成人的過渡期,任何無從預期的事都會在這階段發生,除了學業,生而為人對生命的種種體會,都會在這階段開始慢慢經歷。
世新的氣氛很活很跳躍,這樣的氛圍能包容各式各樣的獨特性,在這裡影響我最深的,是校園╱租屋生活、社團╱校外活動,還有談戀愛,這五件事中的人事物交織連結,進而引發事件。
大一和大二時期,我加入新聞人報社和吉他社,於校外參與樂生療養院抗爭後期的保留運動,也曾參加社會發展研究所舉辦的的草根營,實地探訪當時的社會議題——核四、三鶯部落等。
剛上大學沒多久,我就很快的選擇將大把時間花在社團上,新聞人的步調非常明朗扎實,沒多久就能學習到採訪寫作、排版上稿這些技能,而後再加入正期刊做了五、六期的校外專題,這些經驗再加上新聞系的基本訓練,幫助我在後來的文字創作上,用明快獨立的視角,去詮釋想寫的主題。
而參與樂生療養院保留運動的經驗,讓我切實感受到校園(學習)與現實(實踐)之間的落差。例如,在與政府抗衡的過程中,有著龐大的權力不對等。某些政府不願面對的問題,可能因為牴觸到利益面,所以選擇隱而不宣、逃避、強拆,不對等和不公義的事件越來越多,協商的不對等差距便越來越大,太多原本能做的溝通、調整,被官僚體系忽略和切斷,造成「明明有辦法卻無法轉圜」的狀況。
在樂生保留運動的團隊裡,另一個讓我深有所感的是「批判」這件事。
在新聞系,批判是很重要的訓練,然而,在課堂上學批判相對容易,但面對現實時,會有很多謬誤,和無法輕易用對、錯區分的模糊地帶,再加上每個人的觀念、表達方式、理解能力都有所落差(甚至截然不同),無法用直接的「批判」去分明情況,也永遠都會有轉化空間,因此需要靠大量討論去彼此理解,並在過程中尊重每一個意見,才能慢慢釐清缺失之處在哪裡、如何得到改善,又能同時維繫人與人之間的關係,權衡出最適合現狀的方法,讓問題得以解決。
所謂的「批判性思考」需要大量的傾聽、包容、尊重,才能讓批判產生價值。
大三的小世界實習對我來說非常珍貴,當時擔任召集人,在工作中更深刻體會「溝通」和「聽別人說話」、「瞭解別人的本意」之重要與深奧(在改稿上也可以同理應用)。大四沒有選業界實習,後來因故休學,去打工、接觸人體模特兒的工作,開始聽電子樂,因緣際會下結識一群喜歡電子樂的朋友,辦了《是岸》電音季。休學這段時間,新聞系幾年來的累積開始運作,讓我有能力跟方法去嘗試創造事物,也歷經許多生命狀態的起起伏伏,繞了一大圈才回校完成學業。
給學弟妹的話
現在回頭會發現,大學時期是個人特質發展最快速的時期,所以若遇到自己喜歡、想要做的事,就盡可能去做,把內在的渴望和野心展現出來。
過程中一定會歷經許多掙扎和取捨,會貪心、驕傲、虛榮,也會與人爭執、做錯事、逃避,都是正常的,只要擁有自我檢視與反省的能力,就沒有關係,永遠都慢慢學習。也要練習溝通,練習去說出那些最難以說出的話,比如道歉、示弱、承認自己的缺失,開始嘗試這麼做後,心會越來越放鬆,且自在,也會幫助你贏得他人信任,建立起實質、能互助的關係。
然而,總會有些意外,或難以輕易對人明說的事情發生,比如情緒。我上課的出席率不高,一開始可能出於懶散,和血氣正盛的自傲,但後來真的遇到一些事件,而讓情緒狀態低迷不振,缺課嚴重。
這樣說或許很輕易,但還是希望我們都能記得,再低迷無望的狀況,都還是要試著讓自己「有所連結」。不一定要跟人,就只是深夜出去走一走也好,世新很幸運的,有一條安靜的河堤在旁環繞,隨時都可以前往,去望一望很遠的地方,讓混亂和過不去的事情先沈澱下來,明天再試、後天再試,永遠都可以重新再試。
記得曾有一位老師在某個學期初說,只要不能到課,就傳簡訊給他,任何理由他都接受。我真的這麼做了,在每次一蹶不振逃避去上課時,都仍逼自己鼓起勇氣傳簡訊給老師,而老師也都接受甚至給予鼓勵。這讓我在那段低迷時期,與「學校」保持住某些連結,也體會到與人之間互相信任的感覺。
最後,要相信自己的感覺,且勇於「選擇」,而且不要害怕「慢」。我們可能很難明確知道自己想做什麼,但可以很直接知道自己「不想要」什麼,而選擇離開和「不接受」,也非常需要勇氣。
我畢業後第一份工作是花藝工作室的設計助理,只做了三個月,做得滿心糾結,最後狼狽逃離職場,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慢慢自我整頓,找方向、試著工作、依然沒辦法工作,後來只選擇勞動性質的兼職(如餐廳),一面嘗試寫自己想寫的東西,一面找其他方法維持生活。
當然會有很多自卑和迷惘的時候,但「沒辦法做正職工作」的感覺之確定,打開人力銀行網頁,你沒辦法想像把自己放入任何一個職位、難以為了這公司這職稱去付出身、心、腦力、時間,這樣篤定(也賭氣)的感覺,迫使我找別的方法讓人生繼續。
努力維持著書寫,直到同樣在因緣際會下,有朋友邀請一起辦聯展,才試著做裝置,再進一步把文字和裝置連帶在一起,慢慢發展自己的創作方式,進而開始摸索著寫政府的補助案,轉而採取主動去支持自己的創作生活、試著離開被動的打工兼差狀態。
整個過程非常非常慢,甚至有數度我知道自己是停滯的,那感覺很殘缺,很累贅。但是,當渴望掙扎和前進的心一直在(儘管只有一點點),無論狀況多困頓,都還是會有轉圜出現的。畢業後這一大段時間,陸續接觸了內觀、瑜伽,各種讓身心沈澱穩定的方法,一直到去年、今年,終於有越來越踏實的感覺,可以有自信的說「我是自由工作者」,更重要的是,我知道自己目前穩定而獨立,這樣就很足夠了。
寫完這篇分享,其實也是對自己的鼓勵,這個世界充滿人們衝撞出的裂縫,裂縫都是路,我們會受傷、迷失,會困頓和傷害物事,會自私,也因此慢慢懂得給予和寬容,都很正常自然。而不論什麼路,都能慢慢磨出滋味,重要的是保持一顆流動、打開、學習歸零的心,加油,祝福。